国庆刚过,中国球迷的老朋友,美国NBA联盟的休斯敦火箭队就因为俱乐部总经理达里尔·莫雷在推特上的不当言论惹上了麻烦。
而随着NBA总裁亚当·萧华对莫雷“言论自由”的维护,整个NBA联盟都被牵扯到这起舆论事件中,截止至10月9日,已有许多的企业宣布与NBA暂停合作,NBA季前赛的转播也被暂停,连人气颇高的“NBA大使“蔡徐坤都不得不宣布了与NBA“分手”。
一向消息敏感的二级市场也对此次事件作出了反应。10月9日,“CBA概念“横空出世,这个概念包含了粤宏远A(000573.SZ)、浙江广厦(600052.SH)、青岛双星(000599.SZ)和浔兴股份(002098.SZ)四只股票,分别对应着CBA联赛中的广东东莞银行、浙江广厦控股、青岛国信双星和福建晋江文旅四支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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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收盘,这四只个股分别收涨10.18%、3.63%、9.96%和10.03%。
CBA概念大涨的逻辑大概是,如果NBA继续现在的态度,彻底惹怒了中国球迷,导致NBA在中国被完全禁播,那么原本收看NBA比赛的球迷别无选择,只能转而去看CBA。这个对NBA的重大利空对国内替代品CBA形成了巨大利好。
我们姑且不去分析NBA联赛在中国被禁播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也不去比较CBA和NBA球员之间竞技实力的差距。仅从产业发展和商业运作的角度,讨论职业篮球联赛这门生意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如何被打造,中国特殊的体育制度又赋予了CBA怎样的特性。
经过体育人的不懈努力与资本的慷慨浇灌,篮球这项承载着几代人梦想与热爱的运动,要如何才能在中国经济的土壤上,开出灿烂的花。
江湖与庙堂
CBA与NBA,虽然同为职业篮球联赛,但是从设立目的到服务对象,都有根本上的不同。
NBA虽然已经是全世界覆盖范围最广,影响范围最大的篮球赛事。但自其创立至今,一直都是一个纯商业性质的组织。NBA的所有者是NBA董事会,董事会由30家球队俱乐部的老板或其代表组成。
NBA总裁办公室是联赛的管理者,其与董事会属于雇佣关系。NBA总裁办公室下设10个部门,分别是行政管理部、内外联络部、大型活动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法律事务部、篮球运营部、球员培训部、保安部和球队服务部。这10个部门分工明确,职责清晰,整个NBA联赛运行起来就如一个典型的现代企业般有效。
因此,作为一个纯商业组织,NBA是一个球队组成的商业联盟。NBA的管理者仅服务于成员球队的利益,他们的主要工作内容有两个,让比赛更好看和让球队更赚钱。
首先,在NBA所制定的比赛规则中,就有许多服务于赛事的观赏性。例如,为了加快比赛的节奏,持续吸引观众的注意力,NBA制定了8秒进攻规则和3秒防守规则;为了使比赛中的篮下争夺更加激烈,NBA缩小了场地的三秒区。
而在赛事设置上,NBA更是开创了体育赛事泛娱乐化的先河,其中有将运动员选拔与观赏性结合的新秀赛,纯粹服务于观赏性质的技巧挑战赛、三分大赛、扣篮大赛,甚至还有跨界营销性质的名人赛。
吴亦凡参加17/18赛季NBA全明星周末名人赛
高竞技水平与娱乐性的结合,使得NBA成了在全球范围内都具有影响力的职业赛事。目前NBA以42种语言向212个国家进行赛事直播,观看家庭数量达到7.5亿,年收入超过40亿美元。
而CBA则诞生于我国的计划经济时代,是举国体制的产物。
1952年,为了提高我国在体育方面的国际地位和竞技水平,国家成立了第一支专业篮球队“八一”篮球队。1956年,中国篮球协会成立,主管我国的篮球运动,也包括建设我国的篮球职业联赛。
在计划经济时期,我国各省市的体育局和篮协共同管理的各省市专业篮球队构成了篮球职业联赛。
而随着1992年的市场经济改革,我国篮球联赛也在1995年开始进行职业化改革,允许引进外国球员,并改制为赛季制甲级联赛,引入俱乐部制度。事业单位和私有企业,以参股或收购的方式获得了球队的所有权。
2005年,篮球甲级联赛更名为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CBA),并取消升降级制度实行准入制。同年,盈方中国获得CBA的独家市场合作伙伴。到2016年,CBA联赛俱乐部增加至20家。
由此可见,篮球联赛在我国一开始是国家意志的产物,肩负着振兴国家体育事业的光荣使命,盈利并不是赛事的目的。联赛的管理者与俱乐部的经营者之间,是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因此俱乐部经营者的权益难以得到保护。
时至今日,曾经的体制依然影响着CBA的发展。
钱也无法解决的一些问题
18/19赛季,粤宏远A投资的广东东莞银行队、浙江广厦投资的浙江广厦控股和浔兴股份投资的建晋江文旅的季后赛排名分别为第1位、第3位和第6位。上市公司雄厚的资本实力对于球队的竞技水平来说十分重要。
以广东东莞银行队为例,广东宏远集团投资的广东宏远华南虎俱乐部在1994年建立,是全国第一家民营俱乐部,在联赛中8次夺得总冠军,为国家培养了易建联、朱芳雨等优秀运动员。
而这背后是宏远集团早在90年代就对俱乐部进行了1430万元的投资,与广东省运动技术学院共同建立起完善的运动员选拔及培养体系。
即便如此,广东宏远俱乐部也在成立了10年后才实现盈利。目前CBA联赛中,排名靠前的队伍背后无不是“输血”能力强大的资本集团。而造成俱乐部严重依赖投资人资本实力的原因,正是CBA赛事市场化程度低导致的造血能力不足。
NBA的球队,收入的50%来自联盟转播权和广告赞助收入的分成,而剩余的50%来自场馆的广告、门票收入和周边商品销售等。然而,由于缺乏运营大型职业联赛的经验,篮协在2005年将CBA的商务运营权交由与瑞士盈方体育的合资公司盈方中国代理,俱乐部仅能保留冠名权和场馆收入。
到16/17赛季,CBA联赛的赞助商仅有24家,每年能为联赛带来6亿元左右的收入。而CBA联赛的版权价格较低,每年联赛的版权收入约为2500-3000万元。CBA联赛会将每年的收入扣除掉女篮发展专项基金、俱乐部青少年篮球发展专项基金和CBA风险储备金后平均分配给20家俱乐部,每家俱乐部平均能够获得1000万元。
与此同时,联赛俱乐部每年的平均支出却高达7000万元,绝大多数俱乐部处于亏损状态。以16/17赛季为例,球队中支出最多的新疆广汇汽车队投入超过1亿元,而投入最少的吉林队和八一队支出也在3000万元以上。
据统计,CBA球队的支出中的大部分都用来支付球员的薪水,尤其是外援球员的薪水。
这又暴露出CBA联赛人才缺乏的现状。由于球员的平均竞技实力不足,因此球队过度依赖本土的明星球员及外援,使得球员薪酬相较于俱乐部收入和赛事竞技水平先一步向NBA追赶。
不仅球员人才的稀缺制约了联赛的发展,CBA裁判员的专业性也影响到了联赛的竞技水平。
2015年CBA建立职业裁判制度,此前所有的裁判均以兼职的身份执裁CBA比赛。这些裁判多为高校的教师及体育系统内的工作人员,按照吹罚场次来领取薪水,常规赛每场2000元,季后赛每场2500元。
裁判在篮球比赛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缺少职业裁判给联赛的人员管理造成了困难,影响到了CBA赛事的公平性。研究显示,CBA赛事中“主场哨”的问题长期存在,不仅影响赛事的观赏性,更加影响球迷对于赛事的忠诚度,从而影响赛事收视率及赛事转播价格,最后依然会制约联赛及俱乐部的盈利能力。
在17/18赛季出现了多起漏判和失职情况后,CBA联赛在18/19赛季开始试行裁判报告制度,推出了裁判员分档分级制度,根据裁判员执裁表现对裁判员进行升降档、升降级处理,提高了赛事判罚的透明度。
由此可见,CBA联赛的发展需要大量的专业化人才,而解决人才稀缺问题办法,只能是进一步推进职业化改革。
姚主席,请加油
CBA联赛的商业价值影响的不仅是俱乐部,而是中国的整个篮球产业。只有当我们拥有了高竞技水平和观赏性的职业联赛,俱乐部的投资企业才能将赛事版权充分变现。
而受益者将不仅仅是球队的老板和明星球员,如果职业篮球产业能够更加繁荣,将会有更多的年轻人投身于这项体育赛事,我们不仅能够看到更加有天赋的年轻球员,还能拥有更加专业的裁判、教练、队医、安保和体育经纪人等。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政策层面不断推动着CBA联赛的改革,并力主将属于球队的权益还给球队。
2015年中国篮协提出了“管办分离”的改革建议,2016年中篮联(北京)体育有限公司在北京挂牌成立,姚明出任副董事长。2017年2月23日,姚明当选新一届篮协主席,5月中国篮协将为期十年的联赛竞赛权、商务权交给了中篮联。
原本的计划中,中篮联将由中国篮协持股30%,20家俱乐部持股剩余70%,每家各占3.5%。但天眼查显示,在2018年4月的一次股东变更中,由国家体育总局篮球运动管理中心100%控股的北京中篮巨人广告中心将其所持有的30%转让给了20家俱乐部。
目前,中篮联的股权结构已经变为由20家联赛球队平均持股,每只球队持股5%。在联赛的治理结构上,CBA已经向NBA看齐。
无论此次莫雷导致的事件结果如何,都不希望中国球迷要被迫告别NBA这个陪伴了80后、90后、00后们青春的精彩赛事。但令人欣慰的是,这次事件让球迷们一定程度上重拾了对中国篮球的信心。希望新一届篮协能够在姚主席的带领下,达成“专业化、社会化、标准化和国际化”的目标,让一个更好的CBA,陪伴中国下一代的青春。